鐘點管家

　　【廠窖慘案】1943年5月5日至6月10日，侵華日軍發起“江南殲滅戰”，由湖北進犯湖南。5月9日至12日，日軍在湖南南縣廠窖垸殘酷殺害中國軍民3萬人。這其中除因轉移經過此地的國民黨第73軍數千人外，還包括湘鄂兩省隨軍而來的大量難民、學生和當地居民。
　　益陽日報記者張丹丹
　　益陽市廠窖鎮報道——
　　“甸安河，甸安河，日軍來了慘遭禍。幾萬同胞同遇害，屍體擠得個挨個。五里長河成血海，野狗無橋可通過。”這首民謠，86歲的任德寶回憶著當年的情景，突然就唱了出來，織漁網的手停在空中。這是71年前在廠窖流傳的民謠，五一村的老人們大多記得。
　　當地老人郭鹿萍也記得，1943年，自己17歲。5月9日日軍來時，他和父親躲進一戶李姓人家裡，李家大房已擠了七八十名避難的同村人。
　　“進來兩個日本兵，端的槍上有刺刀，見誰就刺。我和父親還在院子里，挨了兩刀，父親被刺死了。我被刺了6刀，肚子被一刀捅穿了。”郭鹿萍掀起衣服，露出一個深深的疤。
　　“晚上醒來，院子里都是屍體。我只想離開，走不了就爬，爬到一片稻田裡躲著。整個晚上，聽不到狗叫，死一樣的靜。天上下著雨，到處有火燒後一閃一閃的光，可就是沒有聲音。”連著三個夜晚，廠窖寂靜如同一片死地。
　　同在廠窖鎮上，全伯安要顫巍走一里路才到郭鹿萍家。知道對方同是從慘案死裡逃生，30年來，兩位老人走動得很勤。一起坐坐，就是一種安慰。收容5萬餘人的廠窖，死裡逃生者僅2萬。
　　和任德寶一樣，全伯安忘不了甸安河上屍體擠著屍體的慘狀。屠殺第一天，他躲在離河堤不遠的一個草垛里。
　　廠窖又名漢太垸，位於洞庭湖西北岸，三面環水，為扼守洞庭西北水陸的要衝，典型的魚米之鄉，居民兩萬餘眾；下轉3版
　　上接1版南縣陷敵後，有兩萬餘難民逃到廠窖；還有駐守華容、南縣、安鄉的國民黨第73軍主力1萬多人奉命撤退，準備從廠窖西渡常德。全伯安說：“軍人已換了平民的衣服，伺機渡江，大多數人都躲在屋裡，等日本軍隊離開。”
　　一大早，就聽見飛機飛來的聲音。緊接著，炮彈、火彈、機槍掃射聲來來回回不絕於耳。他聽得出，都是圍著甸安河進行的。“時間很短，可能幾分鐘、十幾分鐘，飛機就一路往河的另一頭去了。”
　　等一切安靜，全伯安跑到河邊，河面上浮滿被炸毀的船隻木板，還有屍體。2.5公里長的甸安河上，至少停了2500餘艘民船，都是從外地逃難而來，一家老小住在船上。血水把兩百米寬的河面染成另一種沉重的暗色。甸安河上，被殺戮者達6800多人。
　　5月9日至11日，以飛機轟炸開頭，日軍海、陸、空、步、炮、騎兵有計劃地對廠窖進行拉網式瘋狂大屠殺，屠殺持續長達3天3夜。
　　廠窖正值洪水季節，臨走日軍還掘堤數十處，六成青苗因此被淹沒，當年餓死2000多人。
　　廠窖慘案的還原始於上世紀80年代，退休的全伯安因為親歷這場慘劇而多方奔走呼告。1984年，全伯安帶人在當年親眼所見的屍坑地點挖掘，挖出白骨難以計數。那個地方位於現在德伏村、當年叫永固垸。
　　1986年廠窖鎮上立起廠窖慘案遇難同胞紀念碑，2010年建成廠窖慘案紀念館，如今它們都被列入首批國家級抗戰紀念遺址名錄。
　　“幸存者一年比一年少，上世紀90年代還有七八十人，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30人。”88歲的全伯安說。提及國家公祭日，全伯安、郭鹿萍和任德寶都深感安慰，惟願更多人關註廠窖慘案，惟願血的歷史不被遺忘。　　（原標題：廠窖慘案：五里長河屍體個挨個）